只是,这支大军,距离还有些远,尚需半日才能赶到城下。
如果当时蜀国援军包抄魏军后路之时,司马懿选择第一时间调转火力,将之围剿,必能大获全胜。这支部队一定是来不及赶到的。
这意味着……
司马懿被耍了。
司马懿倒是十分镇静,司马师却已经是义愤填膺,在地上来回踱步,怒道:“蜀军忒也大胆了,竟敢如此戏耍我们。人言诸葛亮神机妙算,这定是诸葛亮的谋略。”
司马懿却道:“非也,诸葛亮又不是神仙,战场变化瞬息风云,他如何能料敌于千里之外?况且小,人言诸葛亮素性谨慎,即便亲自前来,多半也不会行此险招。”
“我料蜀军之中,另有高人。多半便是这支援军的主将周默了。”
“周默?”司马师道:“父亲,这周默究竟是何许人也,竟有如此胆识?我怎么从未听闻?”
司马懿道:“西蜀山川阻隔,远离中国,消息本就闭塞,为父也极少听说过这個人。我只知道其伯父周群,乃是蜀中名士,擅天文易理,究极图谶,但其兴趣志向,并不在官场功名。而这周默年纪轻轻,名声不显,却被刘备列为托孤之臣,想来必有过人之处。如今看来,这刘备果真颇有识人之明啊。”
“那几架投石机,好不容易才从南阳运来,却被他一把火给……”司马师气得直跺脚,“父亲,你难道就不生气吗?”
司马懿笑了笑道:“生气若是有用,我便会生气。生气对眼下局势无用,我为何要生气?”
“难道生气也能控制的吗?”
司马懿道:“想要在波澜诡谲的朝堂之上,与那帮老狐狸勾心斗角,随心所欲地控制情绪,让情绪为我所用,而不是被情绪所左右,是必备的技能。为父也是当年从太祖武皇帝身上学来的这个本事。你将来若想有所出息,这个本事也是必须学会的。”
“这可太难了。”司马师道,“孩儿一想到被那周默戏耍,便止不住的怒火中烧,父亲这个本事,孩儿可学不会。”
“你还年轻,血气方刚,学不会正常。”司马懿道,“等你再长十岁,就能领悟了。”
司马师若有所思地想了想,还是摇了摇头,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。
转而又想到眼前的军事上,于是问司马懿道:“父亲,眼下局面,我军当如何决断?”
司马懿反问:“你觉得呢?”
“蜀军援军不过万人,又是远来疲惫之师。上庸城墙已经塌了一角,破城在即。我们还是要继续攻城,虽然可能会耗时长久,但还是有机会拿下的。”
“更关键的是,父亲若是放弃攻城,以如此劳师动众,最终却无功而返,消息传回洛阳朝廷,难免会遭到朝臣非议,甚至以此事大做文章,攻讦父亲。”
“父亲,先帝已经亡故,如今陛下对父亲的态度,自不可能与先帝同日而语,很多眼红父亲升官进爵,位极人臣的家伙都盯着呢,他们巴不得父亲做错事呢。”
“师儿果真是长进了,看问题能有这个深度。”司马懿笑了笑道,“但是,你的担忧,必不会成真。而我们若是在这上庸城下迁延日久,即便到时候拿下城池,才是真的大祸临头呢。”
“哦?”司马师疑惑道,“父亲为何这样说?”
“一旦我军在此陷入长久的消耗,后方必生变数。先帝驾崩已经数月,如今却只见蜀国策反孟达,却不闻距离更近的吴国有什么动静,你觉得这正常吗?”
司马师惊道:“父亲是说,陆逊会有动作?”
司马懿点了点头道:“说不定,此时此刻,陆逊已经大起荆州之兵,北上襄樊了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