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海里可不比在江河里,那是漫漫长天,满眼苍茫啊。
孙四想了想,道:“倒不至于那般悲观,其实在海中与在大漠里是一样的。想那年在安西,我等随梁守道梁将军、赵吉利赵将军千里奔袭约茹粮道,就是在大漠里隐蔽行军了将近二十日。那日头……啧啧!人都快烫成肉干了,几日都尿不出一滴尿来,骆驼都晒歇了,大部分日子都靠两条腿赶路,想来,那时比在海里应该更加凶险。”
围在一处的两个老兵使劲点头,“然!我等倒是无虞,只是怕晕船,就不知船工们是否受得住?”
袁船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兄,那些人眼里无疑都是无奈又觉得有些希望的样子。
“行,姑且就按赵三郎君说的做便是。只是若在海州找不到船,那便真的叫天不应,叫地不灵了。”
“海州有船!”诸碟忽然开口,道。
几十道目光顿时转移了目标,看向了一直未说一字的诸娘子。
诸碟原本就是长安的情报流程,有过目不忘的本领,尤其擅长情报分析。方才赵平安说要从海州出海,她便已经在考虑船的问题,此时见众人不决,便出声道:“旧历时,海州原本没有军港,直到与倭国开战,才在海州设了港口。只是海州军港不驻扎,不造军舰楼船,只是负责临时修缮。景中年打仗,一仗打了几十年,多以中原、关中、河陇为战场,海州等东海沿岸,便因没有军资军饷,军港大多废弃,水师有司裁撤,东海海运、军船等一应水师要务归了江南漕运司。兴庆四年,江南漕运司上表,海州港弃船大小统计四艘,请问处置,工部卢玄卢侍郎的回函,还是妾写的!”
“卢侍郎!?”赵平安讶异。
诸碟点头,道:“便就是顾县县令卢玄卢之妙,也曾经是翔鸾阁长安执事,妾与云婷阿姊,彼时便就在他手下充任流程。只是后来赵元良赵相取缔翔鸾阁长安总领,卢侍郎来了淮西,我与云婷阿姊则与徐州、金陵上任。”
“那船呢?你是如何回函的!?”
“妥善维管。”
……
众人解散,玄甲军灭了痕迹,所有人转进进了山林。
只是听说贼军骑兵迫近,众人不敢再生火堆。只能挤做一堆,抱团取暖。淮北的三月,夜里也是冷得让人牙齿打颤。但玄甲军众人也仍旧一人匀了一件衣衫,为诸碟搭了个稍暖的窝。
王盘守在那窝边,用手肘捅赵平安的胳膊。
赵平安转过头,却见这货一双眼睛贼亮。
王盘道:“不是兄长疑心,只是你这几日确实奇奇怪怪!”
赵平安笑笑,没有答话,只道:“夫子教你读书时,你便终日偷懒。”
“夫子也没教甚海流、行船。”
“教了,只是你不曾认真。”
“……”王盘气结,“那夫子也教了操炮!?”
赵平安摇摇头,“倒是没有,只是霍县丞写了条程。”
“哎!”王盘叹了口气,转过身面对着诸碟睡着的方向,“愈发跟不上你了……”
接下来几日,众人便隐匿在人迹罕至的山林中,吃生米度日。孙四每日派出巡哨监视运河边的动静,只待稍有空隙,众人便拔营北进,只是仍不出山。必要时也夜行晓宿,躲过官道上越来越多的河北叛军大队。直到第七日,孙四才亲自去查探军情,回来时,脸色已好了许多。
“空了!只少量辎重,人也不多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