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康的反应，看起来出乎梅尔特姆等人的意料之外。不过，可能也是因为他平时一向好说话，她们也没有因此放弃，还在试图说服他。

“你之前不是说，要让妇女也多参与社会组织，增加社会的产出么？”乔安娜奇怪地问：“为什么现在又不允许她参与管理呢？”

“因为管理工作，和生产是两回事。”郭康摇摇头：“如果她精于耕田、纺织，或者有手艺、有知识，我会给予她奖励，乃至让她率领一组人从事自己擅长的专业工作，都是可以的。但你们推荐她担任的职位，包括了专门进行裁决的部分，这就是另一个不同的领域了。在她表现出足够的理智和公正之前，我没法随便做出决定，否则，就是对罗马的名声不负责任了。”

“那就把她先当做个典范，让她保留之前的职位，不可以么？”让娜女侠建议道：“这确实是当地的习俗，遵守这些习俗，不随意做改变，也会让当地人更信任我们的。”

“当地的习俗不能随意破坏，但也不能无条件都遵守，否则我们就无法做出任何改变，这里也还会是之前的样子。”郭康指出：“要是一直这样下去，让他们继续过和之前马穆鲁克统治期间一样的日子，对当地百姓，反而更不好吧？”

“再说，埃及本地也有不止一种风俗，也有一些教法学派认为，确实不应该让妇女出任这些职位。大家其实都能按照教义，进行解释，那到底谁正确呢？这时候，选择哪一方，其实都是说得通的。可见传统与习俗，也应该有选择地使用。”

“改变也得找一个方向吧？”梅尔特姆也问道：“既然想要组织妇女生产，也得给她们一个上升通道，让大家有个盼头吧。这个典范，对于提高产出的总目标，应该是有益的。不是那种有害的习俗。”

“如果是有益的，我们当然要保留，但你说的逻辑却不对。”郭康告诉她：“如果女人掌握的管理权力越大，就越能提高社会的产出，那武则天时代一定是古往今来，生产力最发达的时候了——你看，这肯定说不通的。”

梅尔特姆也答不上来，想了一会儿，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。

脱欢想打个圆场，但这时，门外卫士又跑进来，说几个盟友前来求见。

“是谁啊？”脱欢问。

“是约翰总管和罗贝托大团长。”卫士报告说：“他们说，罗马主教的特使到了，因此特意来求见，希望商谈下后面的会议怎么安排。”

“哦，是王大牧首之前邀请来的。前天，他的船刚刚抵达亚历山大港。”郭康想了想，告诉脱欢：“科普特教会的加布里埃尔主教，前两天也返回了埃及，说埃塞俄比亚教会的代表正在路上。另外，哈里发一直在开罗等着，大家都到齐之后，我们就可以召开会议了。”

“还好，还算很顺利啊。”脱欢点点头，对几名客人说道：“你们的事情，我已经了解情况了。现在我们这边，要应对的大事有很多，不管是教会的统合还是对付瘟疫的安排，都是涉及众多百姓的生命，和未来国运的大计。”

“郭康安达办事，也只能先顾及大局，有些地方肯定要得罪人——就不说别的，连我自己，都得痛下决心，做出好多让步呢。有些决定，看起来是要委屈你们，但归根结底，还是为了大家好。当然，如果事后，还是有不满的地方，也可以再来找我。我会想办法帮你们安排好的。”

“至于宗教上的问题，你们也不用担心，为了召开会议，解决矛盾，我们邀请了不少长老，纳斯尔丁老先生也要来。要是觉得我们对教义的解释也不够权威，不妨问问他，你们总不至于连他的智慧都信不过吧。”

“哎？你们连他都请出来了？”梅尔特姆有些惊讶。

“我们和他，之前就有过很多次往来了，算是老熟人。”脱欢告诉她：“之前帖木儿皇叔远征叙利亚和小亚的时候，纳斯尔丁老先生就随军同行。大家讨论大马士革城应该如何处理时，也是他首先出面向老皇叔进言，最后帮各方谈好了妥协条件，让城市得以免遭破坏。后来老皇叔撤军，把叙利亚一带交割给我们，他也在其中帮忙斡旋，为安稳形势出了不少力。从那时候开始，我们就相互熟识了。”

“老皇叔去世之后，撒马尔罕那边陷入内乱，纳斯尔丁老先生因此离开了宫廷，四处游说，试图劝阻那些失控的军阀们。后来沙哈鲁稳定了局势之后，他就离开了波斯地区，向更远的地方游历。后来，他受到邀请，在麦加的大寺担任住持，正好离这边不是很远，我们就提前和他联系好，请他出面帮忙安稳局势，再找他请教一些关于宗教的问题。”

“你们连这都准备好了啊……”梅尔特姆大为惊讶。

“不然呢。这可是关系到整个国家发展的重要战争，要在各方面都尽可能做好准备。”脱欢摇摇头，笑着说：“各部养了这么多人，每年拿这么多朝廷下发的俸禄，吃这么多公民缴纳的粮食，要是什么都做不出来，岂不成了吃干饭的了。”

听了他这番话，梅尔特姆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，只好先告辞离开。脱欢还是乐呵呵地朝她们摆摆手告别。